第一百六十章 诉衷肠
千岁府
朝曦之时天刚放亮，未语正坐在堂内跟庞玄修喝茶闲聊，瑾瑜则在屋内为她收拾行礼，此时德喜引着一人匆匆过来。
未语远远瞧见，不由坐直了身子，笑道，“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怎么赶在这个时辰过来？”
庞玄修回身见到来人，二人对视一眼，起身相互拱手以礼。
“昨日听人说殿下身体欠佳，要闭府修养几日，属下心下担忧便过来看看。”，来人说着打量未语上下，随即又扫了眼庞玄修，也笑道，“看来是属下多虑了。”
未语浅笑摇头，示意他落座，“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交代你，你的消息灵通，我便不问是哪个快嘴的给你传话了，今日早朝父皇会对外宣布我闭府修养暂不见客，事实上傍晚一至，我便要出城前往西南关了。”
西南关。
宋基闻言若有所思，询问道，“是不是东北关战事出了异状，或者西南关异族起动乱了吗？”
他记得，前世在东北关战乱之时，荀帝也曾派遣平阳侯率兵前往西南关镇守，防止异族动乱，那个时候昭华殿下也是闭府不见外客，再现身时，他和一众庞老的学生，都已经是千岁府的入府幕僚了，他和昭华殿下真正的相识，是在她此次西南关回返后。
心下明白殿下此行会平安归来，而写带来不菲的收获，所以宋基倒是并没有什么担心的。
未语看了眼庞玄修和德喜，清声道，“你们先去忙，我有些话单独跟宋基说。”
庞玄修和德喜自然领命而去，只余二人相对而坐时，未语沉凝着开口，“金野内乱，局势对凤胤不太妙，父皇下了密令要崇青秘密潜入金野查探，并协助凤胤夺得大君之位，所以我此行，你应当能猜到是为着什么了。”
宋基眸色动了动，了悟的点点头，“只是殿下，为了协助凤胤夺位，果真要以身犯险深入异族，为他平定后方吗？如此，是否值得。”
未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谁说我是为了他，我此行自然还有别的目的。”
宋基浅笑道，“是为了穆彝族的燕鸣花吧。”
未语心下一怔，定定看着宋基不语，没错，燕鸣花才是她最终的目的，此花还是当初为小九治疗研究解药时翻遍医书，知道它的功效，所以才起了心思的，这事除却她自己，谁都不曾说过。
可宋基，偏偏竟然知道她的意图。
见未语面色怔忪一脸疑惑，宋基笑着垂下眼，再抬头看向她，“自九殿下在宫里遭遇不测那夜算起，至今已经是半个月的功夫了，殿下怕是忘了，那夜曾与属下的谈话了。”
回忆飞跃而过，未语惊讶的看着宋基，随即面色稳了稳，笑着点头，“你今日不提，我倒是真没惦记着此事。”
“那殿下，如今可相信属下所言了？”，宋基低清问出口，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未语，心下既紧张又不安，若是万昭华不信他，那他重生一回努力一回的目的，将没有任何价值。
未语垂下眼，素手轻轻叩着桌面，许久静默。
她是借了万昭华的身重生而来的，她清晰的想的起来过去是佟夙梧的日子里与凤胤的一幕幕，也清晰的能想起幼时承袭的面孔，那么，她本身便是万昭华无疑，只不过是再次作为万昭华重生了，若宋基也是重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殿下...”，以为她终究不信，宋基面露失落，浅浅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告辞。
未语抬头看向他，突然一字一句轻语道，“若今日我告诉你，我...也是重生一次，你可会信吗？”
宋基起了一半的动作登时顿住，猛地抬头看着未语。
二人对视片刻，静默片刻，宋基重新坐下，已经是眸色大乱面露惶然。
“殿下...殿下也是，那殿下应该记得...”，他没有说记得什么，只是抬眼紧紧盯着未语打量，不知是想听她说记得，还是听她说不记得。
未语见他如此反应，不由唇角扬了扬，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本宫十分确信，我定是重生一次，因为承袭我记得，凤胤...我也记得。”
宋基心口紧紧收缩，指尖都抠进了掌心里，紧紧盯着她艰难开口，“那殿下，...定然也还记得青世子，记得曜帝陛下。”
“曜帝陛下？”，未语疑惑的呢喃了一声，随即浅浅一笑，看着他道，“听你这声称呼，想必曜儿他后来，定然是继承了父皇的帝位咯？”
她这样一问，宋基只觉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从他身体里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他额间都是冷汗，面色强作镇定，干巴巴的扯了扯唇，“看了殿下的记忆，有些混乱。”
未语浅笑摇了摇头，“本宫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本宫都想的起来，可之后的事，本宫就好像是第一次活着一样，丝毫没有什么预感，也没有什么印象。”
宋基面色怔愣，似是呆了呆，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未语看向他，笑问，“既然你知道后续的事情，可否说给本宫听听。”
宋基闻言看了看她，随即垂下眼，惨淡一笑，“殿下，其实之后的路是怎样的，并不重要，早些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殿下只需知道，自己是福泽深厚之人，可只手扭转乾坤，便够了。”
未语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心生莫名的滋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不太喜欢这感觉。
缄默半晌，未语忽然笑了，“你说的对，上苍让我重生一次，必然是因着什么事态是需要扭转的，可见我的前世，多少是有不美满的，早些知道了，的确未必是好事。”
宋基背脊一僵，喉间滚了滚，声线低哑，“殿下放心，上苍让宋基重来一世，必然也是因着属下的使命未尽，这一次，属下拼尽全力，会辅佐殿下安乐一世。”
瞧他神情沉着，语气郑重，未语笑意一顿，不愿再多问，只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入仕为官，既是为了青鸢，也是为了本宫。”
宋基唇角上扬，“正是。”
“想必你与青鸢，也有一段，令人回肠难忘的过往。”
想起上一世二人之间的纠葛，宋基苦苦一笑，“不瞒殿下，宋基有愧于她，今生，是来偿还的，只要她能幸福，能快乐，宋基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