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镜中花，水中月（七）
一座金碧辉煌的寝殿内，一个身着玄墨色寝衣的男子，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昨夜，他去了万仙楼，在那里买醉，还见了玉蝶姑娘，玉蝶姑娘的几句话，却不亚于惊雷，在他心中炸出了惊涛巨浪。
不，这不可能，钟姑娘如此孤苦无依，我怎能因几句流言而怀疑她？李兰舟啊李兰舟！你为何变得如此疑神疑鬼？
“兰舟，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王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赶紧喝了这碗醒酒汤吧！”王妃从侍女手上接过碗，里面是黑色的汤药，散发着浓浓的苦药香味，她轻轻吹了吹，递到儿子嘴边。
“不碍事的，母妃，你怎么过来了？“他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你还要瞒我？你和那钟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母妃又不是嫌贫爱富的！只要你喜欢，我都依你！无论她是皇亲贵族，还是官家小姐，抑或是小家碧玉，哪怕是一个孤女？我都不会阻拦你！“她的儿子自幼命运多舛，她又怎会因为门第之见误了儿子终身？边说边为郡王擦汗。
”母妃去见过她了？“
”那是当然，我要看看，能让我儿子朝思暮想的，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姑娘。“
”母妃觉得她怎样？“他心事重重的问道。
“清丽脱俗，知恩图报，不卑不亢，并且舞的一手好剑法，确实人间少有。”
“是啊！”他也附和道，确实是一奇女子，只可惜，他总觉得，她身上到处是谜团！
“娘还要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向她提了亲事，她也同意了，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还有九天，你可要抓紧时间准备婚事。”儿子，娘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紧紧握住小郡王的手。
“什么？”小郡王大吃一惊，不！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现在只想弄清那女子的来历，怎么又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
“你不同意？你先前不是对那女子有意吗？”这就怪了！儿子的反应是惊吓多过惊喜，不应该啊，昨天，他还因为钟姑娘去借酒消愁了。
“母妃，你怕是误会了，昨天早上，钟姑娘亲自向我辞行，怎么可能今天就答应婚事了？”事有蹊跷，这钟姑娘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
“你误会了，我估摸着，那钟姑娘只是害羞，不好意思在郡王府多呆了，不管怎样，我已经为你定下了这门亲事！”兰舟，等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你不要怪我，我是为你好！
“母妃，我觉得此事不妥！还是容后再议吧！“他要先查清事情的真相，其他的，以后再说。
“兰舟，你父王去世的早，只剩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凡事我都依着你，但是，你可知道，同我这般年纪的姐妹，早已儿孙绕膝，我时常羡慕她们能尽享天伦之乐，这些年来，我知道你没有心仪的女子，因此，也没有逼过你，但是现在，你也有了心仪的女子，那女子也对你倾心，现如今，你还不愿意满足母亲的愿望吗？“王妃边说边掉眼泪，哭的肝肠寸断。
“母妃，此事事关重大，那钟尺素来历不明，我觉得，还需要多观察她一段时间！”他狠心拒绝了母妃的好意。
“你要不答应，我就跪在你面前！”王妃说完，竟然要屈膝下跪，她好不容易说服钟尺素答应了这场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为了儿子的一世平安，她什么都做的出来，给自己亲儿子下跪又算得了什么！
“母妃，莫要这样！我求你了！”小郡王翻身下床，赶紧去搀扶母妃。
“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我一生，只求你这一次！”王妃态度坚决，丝毫不退让！
”母妃，都怪我不好，你别跪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他怎能让母妃跪拜自己？他又怕讲出真相吓到母妃，若是母妃知道自己府上可能来了一只妖，定会被吓坏的！只得先答应母妃。
”乖儿子，既然这样，你就好好休息，我要去准备婚事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要回去准备婚事。
待她走后，小郡王眉头紧皱，玉蝶姑娘的话又在他耳边盘桓。
夜晚，他又来到万仙楼，点名要见玉蝶姑娘。
“玉蝶姑娘，你为何会怀疑她是精怪？又有何证据？”他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
“小郡王，若要查证此事，很简单，长安城里的粉香斋，专卖胭脂水粉，你带那女子去那里一趟，回头，你就明白了。“玉蝶姑娘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假如你敢欺瞒我，我会将你碎尸万段！“小郡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钟尺素正在桃花树下散步，她一身红衣，清丽出尘。
她突然察觉有人在看她，转头，却发现原来是小郡王，他的目光太过炽热，钟尺素突然有些不习惯。
”尺素姑娘，你为何会突然答应嫁给我？“小郡王走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这。。。因为。。。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头也低了下来，手不停的捏着衣角。看上去，竟有了一份女子的娇羞。
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小郡王看来，竟别有一番风情，他突然希望时间静止，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没事，你可以不回答。“他不愿意为难她，也舍不得为难她！
”你来长安这么久了，我还没带你上过街呢，你可愿随我去街上走走?“他的目光深情，仿佛面前这个女子是他的挚爱，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嗯！”她低声应了一下，原来，逢场作戏真不是一件易事！她真怕自己会穿帮！
长安城里，热闹繁华，他带她来到最好的胭脂铺，门口挂着一个匾额”粉香斋“。
买胭脂的女子多不胜数，生意着实火爆。
“老板，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胭脂水粉拿来。”小郡王首次进胭脂铺，在他看来，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慢着，不用最贵的，只要拿一盒玫瑰膏就好了。”她冲他调皮一笑，傻瓜，胭脂为何要用最贵的？那不是白白浪费钱吗？她二十多年前，在这里买了一盒玫瑰膏，十分好用。
“玫瑰膏？姑娘怕是搞错了，我们这里并无玫瑰膏啊！”前台的粉衣女子肯定的说道，这粉衣女子今年十九，是这店主人的女儿。
“没有玫瑰膏，不可能啊！我明明用过的，不过，既然现在没有了，那就换别的吧！”
旁边有一个中年妇人，年纪约四十多，自从钟尺素进来店铺，她就一直盯着钟尺素看，刚刚听到玫瑰膏的时候，又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一切都没躲过小郡王的眼睛。他把随身带的一把纸扇悄悄放在一个桌子上，像是不经意落下的。
钟尺素终于挑好了胭脂，是最新的“茉莉膏”，香滑细腻，散发着清新的茉莉香味，价格也适中。
回去的路上，小郡王突然随意的往腰上一摸。
“尺素姑娘，我的扇子落在粉香斋了，你先随小婵她们回府，我去去就来。“
“哦！那你赶紧去拿吧！”
人群中，红衣女子的身影越来越远，小郡王一直紧紧盯着那窈窕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后，他一脸决然的走向粉香斋。他还年轻，终不懂得，有时，一个转身，便是一辈子，一次擦肩而过，便注定了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