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生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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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文目送杨瑞离去,这才收回目光,走到幼娘身边。

“幼娘这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是谁欺负你了。”

“兕子哥哥不要和二少爷好,他昨天还欺负阿娘和幼娘,兕子哥哥怎可以这样子。”

幼娘撅着小嘴,一脸‘我不高兴’的模样。

杨守文笑了,蹲下来想要去抱她,却见幼娘一闪身,躲开杨守文,一溜烟跑到了花圃前。杨守文摇摇头,走到花圃前,抱起幼娘。这一次,幼娘没有再去闪躲。

“幼娘莫不开心,兕子哥哥是在使唤二郎,所以才对他亲热。

兕子哥哥最疼幼娘了,等使唤完了二郎以后,一定想办法收拾他,为幼娘解恨,好不好?”

“真的吗?”

“当然!”

幼娘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兕子哥哥一定要为幼娘报仇。”

“知道啦。”

杨守文见幼娘开心了,这才松了口气。

“婶娘呢?”

“阿娘在生火,给兕子哥哥准备晚饭。”

“那正好,我也有事想要找婶娘打听呢。”

杨守文说着话,便走进自己的卧房,从床桌上拿起一摞纸,牵着幼娘的小手,直奔伙房。

他向杨氏打听了村中可有工匠,杨氏告诉他,村口的老胡头,便是附近最好的工匠。杨守文听了之后,便带着幼娘走出家门。此时,已经是晌午后,阳光斜照村中小路,沿途不见行人,整个村子静悄悄的,透着几分令人心醉的静谧气氛。

老胡头住在村口,是个铁匠。

看模样,大约在五十出头,黑亮亮的面膛,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声音也格外洪亮。

“大郎做这些家什,做什么用处?”

老胡头看了杨守文递给他的图纸,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我恨‘大郎’!

杨守文强笑道:“胡公休要唤我大郎,叫我兕子就成。”

“那怎么可以,大郎是杨县尉的大公子,尊一声郎君也理所应当,有什么当不当得?再说了,你唤我胡公,才是折煞了老汉。不如就随这村里人,叫我一声老胡头就成。”

“那怎么可以?”

“怎不可以!”

老胡头也是个执拗的人,为了个称呼,又和杨守文争执了一番。

唐代,依旧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

杨家虽然不说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杨承烈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县尉,在昌平的声望不低。老胡头不过是个工匠,又怎可能担得起‘公’字?传出去,只会被人笑话。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协议,杨守文叫他老胡头,而老胡头则称呼杨守文做‘兕子’。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摆脱了‘大郎’这个充满了魔性的称呼。

杨守文拿着图纸,一边让老胡头看,一边向他解释。

“这些家什做倒是可以做,不过却需要费些周折。

整套做下来,至少要一贯足三百文……若要完成,需要两日,兕子看可不可以呢?”

两天,似乎能够接受。

杨守文当下把杨瑞那五百文留下做定金,和老胡头约好了提货的时间,这才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他才现幼娘缩在一旁的榻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酉时。

和老胡头解释了一下午,难怪幼娘会睡着。

杨守文心疼的抱起幼娘,辞别了老胡头之后,又沿着村中小路返回家中。

晚饭时,杨瑞精疲力竭,气喘吁吁的回来。

他把一个皮兜交给杨守文,“一共三贯足四百文,大兄清点一下。”

“清点个什么,自家兄弟,我还不信你吗?

之前你给了我五百文,价钱来一共三贯足九百文,算你四贯就是……我已经找人做准备了,最迟三天就可以开始。二郎,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出面,做些尾。”

“这是应当,这是应当。”

一不小心,变成了和杨守文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杨瑞的态度,也随之生了改变,对待杨守文更是毕恭毕敬。

晚饭之后,两人坐在正堂说话。

杨氏带着幼娘去收拾房间,准备过两天宋氏母女的到来。

“二郎,今天那件凶杀案,你可有看法?”

说实话,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杨守文真的很难找到共同话题。在聊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把话锋一转,扯到了白天现的那具尸体上面。

杨瑞闻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能有什么看法……这里地处边塞,打架斗殴的事情也时有生。说出来也不怕大兄笑话,我随阿爹做了一年执衣,单只是死人的事情便听了无数次。去年,我听管班头说,县城里死了人,连尸体都没个完整。”

唐时,民风剽悍,游侠儿盛行,也最为人所推崇。

杨守文记得,唐代曾生过一件事,有一个富豪是个游侠的脑残粉,但凡有侠客登门,就会热情招待。一天,一个相貌粗豪的侠客,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袋子前来,说他杀了一个贪官,准备跑路,希望向富豪借十万贯,可以把那贪官的人头做抵押。

这原本是一个很荒诞的事情,可那富豪最终竟同意了。

侠客拿着十万贯不知所踪,富豪后来现不对,打开袋子才现,里面是一个猪头。

这听上去有些可笑,但也从某种程度上,反应了游侠儿的风行。

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中,才有了李白那侠客行的问世。

杨守文见杨瑞没兴趣,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话是这么说,可为人子女,终究是要为父母分忧才是。

出了这么一个案子,到最后肯定要落到阿爹手中。若阿爹抓到凶手也就算了,可万一抓不到,势必会被上官责罚。我听说,如今的县尊可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

杨瑞闻听,不由得连连点头。

“说起这个,倒也没错。

阿爹也说,王县尊和以前的县尊不一样。以前那些县尊来昌平,大都是想要混个资历,可王县尊却好像是真想做些事情,上任以来,非常勤勉,而且断案如神。

听阿爹说,王县尊出身名门,好像是什么太原王氏的子弟。

来到昌平两年多了,居然从不回家省亲,逢年过节的时候,也留在县里与民同乐。到现在,他都是一个人住在县衙里,也不去寻花问柳,好像一个苦行僧似地。

大兄,什么是苦行僧啊。”

“苦行僧啊,就是对自己严格,一心求道之人。”

杨瑞搔搔头,似懂非懂。

杨守文则沉声道:“县尊既然是这样的人,一定会重视这件案子。

二郎,不瞒你说……上午的时候,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想要帮阿爹一回。”

哪知道杨瑞却连连摇头,“大兄,这件事你最好别管,我听阿爹说,凶手人多,而且身手不弱。阿爹晌午时,曾带着我去了一趟羊尾巴,说那里才是杀人的现场。

这件事,不是你我兄弟能够掺和进来,阿爹既然已经委托了管班头,一定有他的想法。”

杨承烈,早在自己告诉他之前,已经找到了案现场?

杨守文顿时愣住了,感到非常惊讶。

看起来,我倒是小觑了阿爹。阿爹能够在昌平县尉的位子上一坐十年,必有他的手段。怪不得我之前和阿爹说的时候,阿爹虽然吃惊,却没有表现的迫不及待。

原来,他现了案现场是在羊尾巴。

可越是如此,杨守文就越是感到好奇。

“二郎,我告诉你,这对你可是个好机会。”

“怎么说?”

杨守文指了指杨瑞,沉声道:“你虽然已经成了执衣,可所有人都知道,你之所以能做执衣,是因为你是阿爹的儿子,而不是你有真才实学。而你的年纪又小,更不会被人重视。你今年才十三岁,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功劳,定会被人耻笑。

你看,我如今找到了线索,如果你我兄弟联手,把这案子破了的话,阿爹一定会夸奖你。到那时候,你在衙门里也能挺起胸膛,便是管班头也会对你高看一眼。”

杨瑞脸色阴晴不定,他低着头,显然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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