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蹊径 (大章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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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琦双手握成拳头,极力抑制住全身上下的怒气,双眸圆瞪。——五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摘清了!

“小表妹你别多心,我可不是在说你。”谢东篱含笑点头,面色苍白如雪,走路都要扶着他的小厮阿顺,很是憔悴虚弱的样子,又对陆瑞兰道:“大嫂,这件事应该跟小表妹无关。要罚,就罚绿春和红夏吧。她们俩是我的大丫鬟,掌管我的衣食住行。出了岔子,她们两人的责任在所难免。”

陆瑞兰到底是把谢东篱带大的,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思地看了看赵瑾琦,道:“小表妹,既然东篱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回头对绿春和红夏道:“你们俩的错却不能推到别人身上。一人罚半年的月银吧。”

绿春和红夏忙低头应是,一声都不敢辩解,可是心里就把赵瑾琦恨到骨子里去了。

赵瑾琦见好不容易才跟谢东篱房里的大丫鬟套上关系,转眼就被突如其来的麻烦搞坏了交情,顿时气得倒仰,暗暗发誓,如果让她发现是谁让她背黑锅,她一定饶不了那个人!

谢东篱带着两个大丫鬟回到房里,却一句责罚的话都没有,只是道:“以后小心些。大嫂罚你们半年的月银,我会让阿顺给你们补上,别跟大嫂说就是了。”

绿春和红夏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拜伏下去,一起道:“五爷放心,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们早就应该看紧门户,旁的阿猫阿狗都不放进来的!

赵瑾琦很快就发现,她再也进不了谢东篱住的院子了,就连刚走到那院子大门口的附近,都有人故意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可怎么办呢?

回到自己住的客院,赵瑾琦对她爹赵俊兴抱怨,“爹,不知是谁这样坑我,现在连五表哥房里的大丫鬟都不待见我了。”

“你太心急了。”赵俊兴面前摆着一碟腌蚕豆,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壶酒,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又夹了一颗油炸花生米扔到嘴里,才道:“我们现在什么状况,人家什么状况?要有耐心,慢慢地磨。麻烦肯定是有的,难道你还想人家一下子就看上你不成?”

赵瑾琦回过味儿来,深吸一口气,坐到赵俊兴身边给他斟酒,“爹,是我太心急了。嗯,这一次是没有什么,慢慢来吧。日子长着呢。”

第二天,她去了谢东篱的书房,对看守书房的大丫鬟书香笑道:“书香姐姐,大表嫂让我来借几本佛经。我要赶在我娘冥诞之前抄好了,给娘烧过去。”

书香是个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大丫鬟,明亮的大眼睛,容长脸儿,眉弯睫长,性子和顺,见人就笑,现出两颊旁两个深深的酒涡,显得很是俏丽。

她不怎么爱说话,旁人都以为她是嘴紧,其实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不过是太懒,连话都懒得说。

但是看在小丫鬟眼里,不免显得高深莫测。

书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瑾琦一眼,道:“知道了,不知表小姐要哪本佛经?”

“哪本?”赵瑾琦一时语塞,待看见书香脸上隐隐的笑容,有种洞察秋毫的睥睨,赵瑾琦有些心慌地道:“什么佛经都行,五表哥这里的佛经想必都是好的,书香姐姐不拘哪一本,给我就行了。”

“啊?这可不行。”书香慢条斯理地道,“佛法有大乘小乘,佛宗又分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派,各有各的经典。比如心经无量寿经地藏经华严经金刚经阿弥陀经楞严经十善业道经妙法莲花经圆觉经六祖坛经四十二章经药师经楞伽经佛说盂兰盆经八大人觉经维摩诘经解深密经,请问表小姐,您要哪一乘哪一宗哪一部佛经?”

书房里的小丫鬟很少听书香说话,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跟倒了核桃车子一样,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关键是,那出口成章的气势,真有“状元手下无庸才”的感觉!

书房里四个小丫鬟崇拜的目光立刻投向了书香。

赵瑾琦听得头都大了,忍不住道:“这么多?五表哥都看过吗?”

“表小姐,是您要借佛经,为大姑太太冥诞祈福所用,跟我们五爷看没看过这些佛经有什么关系?”书香伸手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您请想好了再来借吧。好走不送。”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小丫鬟便簇拥上来,将赵瑾琦架了出去。

“寻册、磨墨、除尘、奉茶,你们就疯吧。还不赶快给我回来?今天的事都做了没有?”书香的声音从外书房传了出来。

因书香图省事,喜躲懒,为了方便,她把管理书房的差事分了四类,分别是寻册、磨墨、除尘和归箱,然后找了四个小丫鬟,用这四个差事命名,这样她不用天天提点这些小丫鬟该做什么事,只要一叫她们的名字,她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事,甚是方便。

赵瑾琦再一次铩羽而归,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抄佛经的念头。

她真没想到,连谢东篱身边的丫鬟都能这样伶牙俐齿、博学多才

只好另辟蹊径了。

过了几天,眼看到了小年时分,京城却开始下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开始就下得又厚又急。

第二天早上,京城上上下下银装素裹,成了一片银白无暇的琉璃世界。

赵瑾琦穿着月白色素锦绸面的羊皮袍子,手里拿着一根皮尺,立在离谢东篱院子不远的地方。

没过多久,披着玄狐大氅的谢东篱从院子里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行去。

小厮阿顺跟在谢东篱身后不住嘀咕:“五爷,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出去做什么?今天那么大雪,衙门里连门都没开呢。”

“闭嘴。吩咐外院备车去沈相府。”谢东篱淡淡吩咐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抄手游廊。

赵瑾琦等谢东篱主仆俩走远之后,才悄悄闪身出来,拿着皮尺,弯下腰去,悄悄丈量谢东篱的脚印儿。

院子里看门的婆子见了,忙飞奔去堂屋向两个大丫鬟通传。

“在量五爷的脚印?”绿春挑了挑眉,“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算了,反正不在咱们院子里,就当没看见吧。”红夏拽拽绿春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绿春会意,“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没到咱们院子里就别管了。”

沈相府门前,谢东篱和阿顺骑着马刚到,就看见街道的另一边驶来一辆大车。

“喵——!”伴随着一声亲热的猫叫声,一只胖得只看得见身子看不见腿的小黑猫从大车里窜了出来,在雪地里跟滑雪似地飞速奔了过来,在谢东篱的马下站定,支起两只前爪,只用两条后腿站立,像是在给他作揖。

阿顺见了,惊奇地道:“这不是司徒小公子的小喵?怎么跑这里来了?”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还有司徒暗香从对面的车上下来,也看见了谢东篱和阿顺。

“小喵!”司徒晨磊马上大叫一声,也奔了过来。

沈相府门前的雪还堆得很厚,司徒晨磊跑得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才来到谢东篱面前,弯腰将小喵抱了起来,“你还会作揖?!谁教你的?!”司徒晨磊笑着扯着小喵的耳朵大叫。

谢东篱淡漠肃穆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颜。

他翻身下马,身后的玄狐大氅迎风飘展,漾起一道美好的弧线。

司徒暗香抿嘴笑,推推司徒盈袖,“姐姐,看,谢状元又来了。”

司徒盈袖也很诧异,忙走过去福身行礼,道:“谢五爷,您是来看我外祖父的?”

谢东篱点点头,“你们来做什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阿顺只好低下头,尽量不给主子添麻烦。

要是让人看见他脸上的神色,他主子的装腔作势就露陷儿了!

五爷,装,您使劲儿装!

明明前些日子五爷“中毒重病”的时候,沈相来看五爷,闲聊的时候亲口对您说过,过小年要接司徒家的外孙们过来热闹热闹,记性一向很差的阿顺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老能忘了吗?!

司徒盈袖不疑有他,仔细看了看谢东篱的脸色,叹息道:“听说谢五爷前些日子又中毒生病了?唉,这才两个月吧,您就病了多少次了。男人之中,您这样的身子可是太弱了。应该好好补补。”

谢东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面上淡淡的笑容一扫而光,下颌渐渐紧绷起来。

阿顺一愣,忙抬头解围道:“呵呵,司徒大小姐,您听谁说的?我们五爷没有”

“听我外祖父说的。”司徒盈袖截住阿顺的话头,但是马上道:“我知道你们不想外人知道。放心,我不告诉别人的。”

阿顺往司徒盈袖身边溜了一眼,恨不得撞墙。——不告诉别人?

那身边两个支楞着耳朵听的司徒晨磊和司徒暗香是怎么回事?不算人吗?!

司徒盈袖顺着阿顺的目光看了过去,见他看着司徒晨磊和司徒暗香,忙道:“哦,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不算外人。别人我谁都没说。”

谢东篱紧紧盯着司徒盈袖,狭长深邃的双眸不善地眯了起来。

他一向是涵养好到连沈相都夸的,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司徒盈袖这样,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谢东篱有想杀人的冲动

谢东篱深吸一口气,霍然转身,高高扬起的玄狐大氅如风般高高飘起,又在司徒盈袖面前缓缓落下。

“谢五爷,您别生气啊。我给您炖一盅虫草鸡汤赔罪,行吗?”司徒盈袖见谢东篱生气了,忙转到他身前,诚恳说道,“虫草鸡汤大补,我弟弟一直在吃,他现在身子好很多了。”

又是炖汤!

阿顺心里一抖,忙上前一步,陪笑打圆场:“司徒大小姐,不用了,我们五爷从来不喝汤!”一边说,一边对司徒盈袖使眼色。

“好,你给我炖汤,虫草鸡汤,用上好的那曲虫草。”谢东篱却突然沉声说道,“就是你给郑二皇子做的那种汤。”

啪!

这简直是当面打脸啊!

阿顺灰头土脸地退下了,不敢再拦着。

司徒盈袖看了阿顺一眼,笑着对谢东篱道:“没问题。不过您到底喝不喝汤啊?别不喝又要,到时候不喝就白瞎那么好的虫草了。”顿了顿,又道:“玉树虫草行吗?那曲的虫草我不多,还要留着给弟弟”

“那曲。第一盅用最好的那曲虫草。以后可以用玉树。——就这样说定了。过两天送到我家。”谢东篱一锤定音下了订单。

阿顺捂住眼睛,心情极度复杂。

司徒盈袖这小姑娘比赵瑾琦合阿顺的眼缘,他可不想司徒盈袖也被五爷坑一把。

再说赵瑾琦是亲戚,就算真下毒,谢家也不会把她怎样。

但是司徒盈袖要是被五爷坑一把,说她下毒,那司徒家就完了

可是五爷不仅要汤,还要以后的汤!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司徒盈袖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只做一盅,玉树虫草,爱要不要。”说着,一手拉着司徒晨磊,一手拉着司徒暗香,往角门行去。

谢东篱的眉头皱得更紧,“给我把皮绷紧了。”声音低得悄不可闻。

司徒盈袖没有听见,阿顺却听得心头一颤,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皮,这是在警告自己吧?是吧是吧是吧

两人跟在司徒一家人后面进了沈相府。

谢东篱一直在沈相外院书房说话,根本就没有进内院。

司徒盈袖带着弟弟妹妹来到大舅母王月珊房里,笑着道:“外祖和外祖母接我们过小年,真是太客气了。”

“你这孩子,说这话太见外了。”王月珊笑道,“过来让舅母看看。”说着,招手让司徒盈袖走到近前细看。

到了晚上,谢东篱气冲冲地回来了,进门就道:“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绿春忙去耳房吩咐婆子抬热水进来。

红夏叫住阿顺,轻声问道:“五爷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不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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