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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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 请记住我们的网址:www .x23us.us 最快更新两世妻缘最新章节! 本来就只是经过驿馆,很多行李都没拆开,又因为原本计划第二天就出发,绿果儿和绛葡儿很快就把出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肖折釉走在夜色里,脚步匆匆,时不时回头张望一眼。

走在她身边的霍玄笑了一下,说:“别担心,郡主追不出来。”

肖折釉一怔,装作若无其事地放慢脚步往前走。

“理应在驿馆歇一晚,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倒只能委屈你跟我在车上过一夜。”霍玄立在马车前,朝肖折釉伸出手。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的确有些不成体统。可是肖折釉却是知道霍玄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他言中的委屈是指栖身在马车里过夜,而不是男女大防。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霍玄太过粗心。

“将军能带着我回家乡去看望嫂子,折釉已经很感激了。”肖折釉将手放在霍玄的手掌里,任由他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朝南继续前行,因为是夜里,四周安静得不像话。肖折釉和霍玄对坐在马车两侧的长凳上,长凳很宽,似小型卧榻,可坐可卧,中间隔了一张小方桌。

纵使马车里点着一盏灯,烛火也因为马车的颠簸摇曳得光影淡淡,不甚明亮。

“时辰还早,睡一会。”霍玄拉过一旁小矮柜里的毯子递给肖折釉。

肖折釉抱着毯子,问:“将军不歇着吗?”

“不急,你睡你的无须管我。”霍玄重新回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虽然霍玄的这辆马车宽敞气派,可因为霍玄太过高大的缘故,他动作时,马车那一侧还是显得逼仄。

肖折釉想了想,睡着了总比这样在夜里对霍玄干坐着强,她褪了鞋子躺下,又拉了毯子将自己裹好。

“别把嘴也一并挡住。”霍玄道。

“知道了”肖折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霍玄,又将盖到鼻尖儿的毯子往下拉了拉。每次霍玄把她当成个孩子的时候,她心里都是有些别扭的。

肖折釉闭上眼睛,努力入眠。她脑子里沉沉的,躺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着。半夜的时候马车颠簸了一下,肖折釉迷茫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懵怔,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她偏过头,望向不远处的霍玄。霍玄坐着倚在车壁,一动不动地合着眼小憩。

肖折釉眨了一眼睛,将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他的脸上。因为他合着眼睡着了,肖折釉才能这样静静打量着他。光阴晦涩,看得也不是很真切。

小方桌上的烛火摇曳不休,在燃尽最后一点光的时候灭了,马车里一下子黑下来,什么都看不清了。肖折釉只能隐约看见霍玄在不远处的轮廓。

安静几许,肖折釉轻手轻脚地掀开毯子,踮着脚尖、弯着腰从小矮柜里又抱出一条毯子来。她走过去,想为霍玄盖上毯子,免他着凉。

“怎地醒了?”霍玄忽然开口。

抱着毯子刚要盖在霍玄身上的肖折釉吓了一跳,她说:“之前马车颠了一下就醒了。然后看将军睡着了,怕将军着凉,所以才从柜里抱出一条毯子,想给将军盖好。”

黑暗中,霍玄探手接过肖折釉递来的毯子。

“这马车一路颠簸,是难以睡得踏实。辛苦你了。”

肖折釉忙说:“没事儿的,不辛苦。”

顿了顿,霍玄道:“多谢,回去睡吧。”

他本来想夸一句“孝顺”,可又觉得还没到说这话的时候。

肖折釉“嗯”了一声,回到另一边的长凳上躺下。肖折釉盖好毯子,翻了个身面朝车壁,却再也睡不着了。

肖折釉忽然在想,有没有可能这一生再嫁给他呢?

很难。身份的不对等,年纪的相差,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心有所念。肖折釉隐约猜到霍玄今生恐不会再娶除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之外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连尊贵貌美又痴情的公主都拒绝。更何况,肖折釉纵使沦

落到身份再低微,也不愿意嫁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这一路,因为带着肖折釉的缘故,霍玄故意放慢了速度,夜里尽量全部歇在驿馆和客栈,省得她跟着吃苦。所以他们八月下旬出发,等到了南广州已经十一月末。南广州水路四通八达,他们要改成船只去

南青镇了。

即使是南广州,在十一月末也开始天气犯凉。尤其是清晨和傍晚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肖折釉下了马车,被凉凉的风一吹,她摸了摸胳膊,感觉有点冷。

“折釉,再去添一身衣服。”霍玄道。

肖折釉动作一滞,她才刚觉得有些冷,也不知道霍玄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翘着嘴角应了一声,回到马车里又添了身衣服出来。

下了马车,换了船。

蓦地登上船,肖折釉有些恍惚。她已经三年多没有坐过船了,望着河提两岸不断后退的风景,肖折釉心里也竟是生出一抹百转千回。

水路越来越细,横跨两岸的小石拱桥也多了起来,肖折釉忽然笑了出来。她总是浅浅地笑,蓦地笑出声来不由让霍玄有些意外。

“笑什么?”霍玄走到她身边。

肖折釉收了笑,靠着身后的围栏,转过身来看着霍玄,说:“想起第一次见到将军的场景。”

霍玄也笑了一下,问:“你当时为何看了我那么久?”

肖折釉愣了一下,追问:“很、很久吗?”

“近一刻钟罢。”

“哪有那么久,将军忒夸张了”肖折釉皱着小眉头,默默转过身去,继续去看沿岸的风景。

霍玄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多看了肖折釉一眼。风将她的长发微微吹起,露出一张稚气的巴掌大的小脸。

还是个孩子而已。

霍玄失笑,他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想多了。肖折釉下了船,就直奔过去的家里。虽然她知道她的家里早就空了,还是想回去看看。肖折釉望着眼前院门落的锁,微微发怔。南青镇潮湿,锁头上已经长了一层青苔。看着这浅浅的、碧绿的一层青苔,

肖折釉心里有点发酸。挺不是滋味儿的。

“想进去看看?”霍玄问。

肖折釉收起心里的低落,仰着头望着高高的院墙。南广州这边的建筑黑瓦白墙,白墙又砌得很高。

“爬墙头?”肖折釉疑惑地问霍玄。

霍玄不言,朝肖折釉伸出手。

肖折釉被霍玄揽着腰跃上墙头的时候,她忽然很盼着这墙更高一些

不过肖折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院子里的杂草引过去了。院子里的杂草葳蕤,肆意生长,已越过她的膝盖。

霍玄见肖折釉一动不动立在这里望着院子里的杂草发呆许久,问道:“不进屋子里看看?”

肖折釉摇摇头,说:“看一眼已经够了。走吧,去纪家。”

“好。”霍玄虽不理解肖折釉为何只是看一眼又要走,却也什么都没说,带着她离开。

“呦!这不是肖家大姑娘吗!”肖折釉和霍玄刚出去,就被人喊住。

肖折釉看着眼前的大娘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喊了声:“孙六婶。”

“回来看望你嫂子的吧?你嫂子现在可是咱们南青镇的大名人了!”孙六婶笑呵呵地走过来。

肖折釉有些疑惑。

“你嫂子可不容易咧!一个女人,还是个寡妇!居然在咱们南青镇办起了学堂!请了秀才给咱们南青镇的孩子们教书哩!而且分文不取!”

肖折釉急忙跟孙六婶问了地址,匆匆赶去。

还没有走近,肖折釉和霍玄就听见了朗朗读书声。待走近了,肖折釉仰着头,怔怔看着学堂门楣上的牌匾——

文器学馆。

文器,肖文器,肖折釉兄长的名字。读书声停下来,原本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孩子们跑闹着嬉戏。肖折釉和霍玄走进小院子,一眼就看见坐在树下的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虽然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也遮不住他们两个极为相似的五官。尤其

是哪个小男孩有着和肖文器一模一样五官。

肖折釉慢慢走过去。

“大姐姐,你找谁?”小男孩站起来。

肖折釉蹲下来,仔细望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叫肖我寄?”

“哇!”小女孩儿也站起来惊愕地望着肖折釉,“你居然知道哥哥的名字!”

肖折釉红着眼睛揉了揉她的头:“肖雪满。”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小姑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小的手儿拉着肖折釉的手:“大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和哥哥的名字!”

“你好笨哦,大姐姐一定认识娘亲呗!”肖我寄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肖折釉笑着问:“是的,我认识你们娘亲。还认识你们爹爹、爷爷、奶奶、姑姑、叔叔”

两个孩子相似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一脸惊讶地望着肖折釉。小孩子总是这样,藏不住心事,都写在脸上。

“你们娘亲在哪儿?”肖折釉笑着问。

“在后院和许先生说话!”肖我寄指着一个方向。

肖折釉揉了揉他们两个头,才去找纪秀君。

霍玄本不想过去,又一想,把人家晚辈接走,如今把人送回来看望,也应该像个长辈一样跟过去说一声。

肖折釉和霍玄刚走进后院,就听见那个许先生问:“秀君,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肖折釉愣了一下,略一犹豫,刚想离开不听别人这样私密的对话,就听见纪秀君轻若柳絮的声音:“许先生,您可知道秀君的夫君是如何去的?”

听纪秀君提到肖文器,肖折釉的脚步顿了一下。霍玄见此,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的矮墙后。

“我知道,是被恶霸打死的”

“不,”纪秀君摇头,“他是为了护着我才去的。他本可以活命,甚至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财。”

纪秀君收回目光,看向许先生,缓缓说:“秀君知道许先生的好意,也知道您的真心。可是您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与您谈真心都是对亡夫的一种背叛?”许先生向后退了一步,痛苦地说:“不我没有逼迫你、打扰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支撑这么大个学馆真的很不容易。当然,我许云益爱慕你的坚强、才学、温柔和、和你的

一切!所以让我照顾你的余生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分担!我也会对待我寄、雪满如亲生的孩子一样!”

纪秀君轻笑了一下,问:“许先生觉得我过得很辛苦,很痛苦?”

“难道不是吗?”许云益反问。“不是这样的,我过得很好。”纪秀君言辞切切,“我和他的儿女绕膝成长,我在替他完成夙愿,我有与他的回忆相伴。感情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终止,所以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是辛苦,但是如今的每一

日也是甜蜜的。”

肖折釉听不下去了,她匆匆离开,忍不住落了泪。

“将军,一个人真的会记着另外一个人一辈子吗?我以为嫂子早晚都会改嫁的,没想到”肖折釉擦了泪去问霍玄,才发现霍玄的情绪也有些不太对。

“将军?”肖折釉又喊了他一声。

霍玄收起情绪,垂目看着眼前的肖折釉。

肖折釉讷讷:“四年了,我没有想到嫂子还这样念着哥哥”

霍玄沉默许久,才道:“怀念一个人,一生也不嫌长。”

“可是不会苦涩吗?”肖折釉又问。霍玄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望着肖折釉有些酷似盛令澜的眼睛,干涩地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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