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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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 请记住我们的网址:www .x23us.us 只有远离家乡的人才会明白, 身边就是富余一块破布, 都要寄回家的那种心情。

只要是在意的东西, 就不能丢弃在外乡。

江鸽子原本以为连燕子会给自己寄来,他在中州买来的稀罕玩意儿,毕竟那是东大陆的核心,经济高速发达之地。

可谁能想到,他就是把他留在以前那个“家”里最后的印记,都寄到了老三巷。

看样子,这人算是彻底了断了过去了。

连燕子的过去很多, 足足有八大箱。

这其中,甚至还有他两三岁时穿的小袍子, 小衣裳, 小玩具,还有多年来拍的一些老照片。

江鸽子在此地是没有过去的,所以他便对这整整八口箱子,属于连燕子的过去, 就充满了好奇。

而随着那些东西一件件的被摆放出来。

跟翻阅旁人的童年一样。

江鸽子叫段四哥送来好几斤樟脑球儿,还寻了布庄借了晾晒布匹的大毡子铺在老戏台前。

他将连燕子的“过去”一份一份的拿出来晾晒, 登记, 造册, 晾晒, 整理, 装箱……

而随着那些旧物被摆放了满场子, 江鸽子觉着, 就恍若进了地球华夏某个省份的小型博物馆一般。

那些衣裳,器物,具是他没见过的,精美精致无比,买都没地方买的内府造物。

连燕子小时候玩的小布球上面的丝绣,都是那种八片彩色上等丝缎拼接而成,并且每一片上都精美的绣了童话故事,还以他家族传统花纹作为边缘装饰。

那压根就是艺术品,哪里是玩具了?

老实话,江鸽子心里有些小市民的还嫉妒了一下。

小时候他想要个大象,可随便他原地打滚干嚎,哭的嗓子都破了,拳头是挨了不少,反正也他爹也没如他所愿。

后来他长大了,每次心情不好,都要开车去城里的儿童公园,看着两层楼高的水泥大象滑梯追忆自己“苦难”的童年。

还是一阵委屈。

在江鸽子眼里,连燕子小时候的物质生活是阔绰的,甚至丰富到了无法想象。

他又想起某人委屈巴巴的样子,江鸽子心里一阵咬牙切齿的暗恨。

寻死的某人,纯属屎尿屁淤积太多,他便秘的脑浆溢出了。

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简直没事找事。

他妈的,他要是能活的这般滋润,还求什么?

一个月六十贯呢!可以不担忧未来,月月有钱拿的混吃等死生活,那是什么待遇?

那是上等咸鱼待遇啊!

贫穷限制了江鸽子的想象力,他不能理解江鸽子曾有的层面对尊严的需求。

在他看来,没皮没脸的活着,难道就不是活着么?

那些属于连燕子的童年记忆,被晾晒了整整四个多小时,大概在半下午,阳光略微倾斜的时候,江鸽子又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收拾起来。

东西被一个个的仔细放在小箱子里,随着一层小箱子摆好,他要嫉妒粗鲁的撒一层樟脑球子才作罢。

正忙活着,江鸽子忽然看到一双属于连燕子两岁左右穿的一双小礼靴。当下双目发亮。哇!这种可以放在手心的小鞋子,简直是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江鸽子觉着,要是这样的小鞋子被地球女人们看到了,为这小鞋儿,也得生上最少一打孩子来配它。

它就好看到这种程度。

也因此,当黎克功带着雷春雨,萨克宁,庄九德等人再次来到老三巷拜访的时候。

他们就看到一位,有着一头黑墨色秀美半长发,长相标致漂亮的青年,他正对着阳光,手里捧着一对精致的小靴子来回观赏。

他就像个单纯干净的孩童一般。

那副情景很美,几乎就可以直接入画了。

待他们走近细看,人不敢逾越评价,就说小鞋子。

它的底是天青色的元宝针千纳底儿,鞋帮儿是蓝缎底儿幼鹤嬉戏的绣样,小靴头还缝着七彩反光的水晶米珠儿,那么小小的一对靴儿,被一双白皙柔莹,指节秀气的手捧着。

两厢合起来,真是可爱纯然到了极致。

见到人,这些人顿时就对他的那些传说产生了疑问以及困惑,那些事儿,说的许是别人吧?

这也反差太大了些吧!

见黎克功他们到了,江鸽子便把靴儿装在颜色统一的蓝缎面小盒里,放在身边一侧招呼到:“嘿,老黎你吃饱没事儿干,每天来我们这乡下地方作甚!我可没饷银给你。”

甭管意境有多么美好,这人一张嘴,便总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习惯被慢待的黎克功客气有礼的笑笑,他看看左右,见只有常在江鸽子身边行走的那三位青年,正在几十米远的老戏台上摆弄一大堆新买的乐器。

确定安全之后,他这才介绍到:“阁下……”

江鸽子立刻出言阻止到:“我说过了,以后在老三巷这边,我就是个杆子,至于那些虚无飘渺的什么阁下的劳什子称谓,就别在这边喊了……老街坊们,最好不要知道的好。”

是的,杆子可以在老街居住。

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封了爵位了呢?

即便依旧亲厚,可是味儿,就要变了呢!

黎克功诚恳的点头说:“是!知道了!男爵阁下安心!您的事情,只是限于少数几个人知道。今天来,我们也是听八爷吩咐说,未来一个城里来回走着,您也总得记住他们长啥样,以免两边有了误会,到那时就更尴尬了。所以阁下,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未来常辉郡执政的诸位大人们。”

江鸽子扭过身体,盘腿端坐,他对着他们点点头之后,这才问黎克功:“他还是不敢来见我么?”

然后再被您敲晕么,八爷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黎克功干巴巴的笑笑说:“八爷最近公务繁忙,至于为什么不来,以下官的地位,还不到打听殿下行踪的地步。”

江鸽子嘴角勾勾,切了一声后看着面前的这群陌生人,好半响,他轻笑道:“你们动作倒是快,铲的倒也利落,真是猪毛都不给剩下一根儿!我们巷子里以前有几个小办事员还是很勤快的,人也很好,又是苦巴巴拿了资历,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的进了体系,这才几年,就被你们这样扒拉干净了,这也太……”

他停顿了下来,不屑的轻的摇了一下头,啧了一声儿。

黎克功却立刻回话道:“知道了!下官回去,会立刻报呈一幕山庄,您的意见想必殿下一定会考虑在里面的……”

江鸽子却立刻摆手说:“快别!我又跟那些人不熟,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给人求情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他们!并且,他们也不是我这十里辖区,来往的街坊!换谁来我们老三巷服务,还不都得勤勤恳恳工作,他的人情……我才不欠呢!”

黎克功没有接话,心里却想,去还是要去的。毕竟这也是个他去一幕山庄,露个面,被殿下单独接见的理由不是。

经常跟殿下单独交流这件事,对他扎根常辉,迅速伸延势力还是很有用处的。

江鸽子做出请的手势说:“甭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你先给我介绍一下诸位先生,我们也好相互称呼不是?”

黎克功态度恭顺,他微微俯下上半身,指着身边最老的,一头银发,气质恬淡的老先生说:“是,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一位,这位是享誉全大陆的戏剧艺术家,庄九德先生。

老先生出身皇室第一艺术高校,早年游学南岸,曾经写出过享誉全大陆的歌剧《将者》《贵族的婚礼》等足够传世的伟大作品,同时老先生也将会是未来,常辉高等艺术学校的校长。”

江鸽子与这位老先生握手,笑着说:“老先生好,老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会来我们这个破地方?我要是您,我就赶紧走,真的!你会后悔的,咱这边土地盐碱,正苗子是一概没有,野草就有一大堆,麻烦是不少,硬件更是跟不上啊!”

他开口从来就没有好话。

庄九德脾性温和,相当有涵养的笑笑后说:“很高兴见到阁下,常辉郡山水秀美,历史底蕴厚重到不可见底,我带了我的学生们一到常辉,便被这里的景致,人文,深深的震撼折服了!这次能得殿下看重,是庄某荣幸!并!不胜感激,心内甚为惶恐。

至于硬件还有人才,阁下就更不必担心。下月接连会有几场由艺术分院教授作为评委的新艺术家品鉴大会。相信,到时一定可以吸纳全大陆艺术人才,加盟到我们这个新的艺术之都的,常辉的希望在无限的未来,不是当下。”

江鸽子笑眯眯的在心里腹诽,老子到底要抖哪一路的书包,才能砸晕这老家伙不露怯?

好半天儿,他却只能干巴巴的说:“哦~好!很好!继续努力!”

黎克功笑着退了一步,又指着身边一位三四十岁样子的白胖子说到:“这位是雷春雨,他出身魏国雷家,是咱们常辉郡新上任的执政官……”

这几人面露矜持,眼中露着的笑意却能看出来,他们内心是相当舒服的,因为,黎克功用语言装饰了他们的脸面。

不管这些人到底履历多么可怕,然而江鸽子现在是有爵,有封地的军功贵族。

对比江鸽子的爵位,这些人属实就属于一般的芝麻小城官吏,连站起来握手都不必的。

所以,出于对文化人的尊重,江鸽子就跟老先生握了手,至于其他人,他又盘腿儿坐回去了。

黎克功就一溜烟的简略介绍下去:“这位您甭看他像个教书的年轻先生,他可是咱们常辉郡未来的定盘星,新上任的治安处长,萨克宁,他是新移民后代,咱中州皇家高等政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呢……”

江鸽子挨个的点过头,回头喊了邓长农他们,帮他把场子上的那些玩意儿收起来。

忙活之间,只有黎克功与那位九德先生,对内造的东西留意了一下,很快,他们收回眼光,又故作不在意的跟着江鸽子,去了老戏台一口古井边上的一座极具个人风格,有着纯天然特色小茶亭。

这群人一进入亭内,举目一看,便不由自主的集体笑了起来,甚至他们脸上矜持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看江鸽子的眼光,竟也因为这地方,忽亲近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无它,江鸽子这个小破亭子的正面,挂着三幅巨大的长轴,它们拼起来就是一堵纸墙,而那些画轴上,分别又黑又大的写着三句话。

听老曲!

喝小酒!

吹牛逼!

此作品,正是某个姓江的瞎巴人,瞎他妈手书的三张瞎玩意儿,他就觉着老戏台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他就写了。

黄伯伯已经无数次哭晕在厕所。

却不想,写好装裱好之后,甭管哪个阶级,何种人,只一见这三幅卷轴,顿时觉着,此地确定有个知己,已然等候了他们千万年。

所以说,人性当中,总有向往自在,喜爱放松的基本元素。

来这里,可以不端着,这就相当舒服了。

而有这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最近江鸽子代表老街巷跟官方交道颇多,来来去去,地下室又不方便,好歹得有个待客的地方。

江鸽子不懂得艺术,可他到底是有着地球审美的异星人。

因此,他借了老戏台边上的古井,没花一文钱儿的就整出来一个待客的小茶亭。

这个地方,从想有到修建好,就用了三天。

却没想到,修好之后,它竟然意外的成了常辉郡第一件完成的艺术建筑。

这里江湖简称:牛逼亭。

怎么详细说这个地方呢,说白了,其实就是江鸽子不想花钱,他就去就是去工地找来别人不用的老树根,破木头桩子回来。

只简单用高压水枪去泥,直接将木头内部水分逼出速干,锯掉多余的树杈,面部做个简单抛光,刷一层清漆完活。

地球到处都有的根雕茶桌就是这个样子。

茶亭建好之后,似乎也就成了公共财产,段四嫂子先是搬来一堆旧布撞花垫子,段四哥掏空一大堆葫芦做酒壶,还挂了各种各样烫画的小葫芦做装饰。

江鸽子看越来越好,他缝纫不错,粗布成山,就拿出一些,装饰了茶亭。

所以,这亭子真的是土到了顶点,却反倒脱俗了。

黎克功洋洋得意的靠着垫子,舒服的靠着,他斜眼看这几个四处看的家伙,感觉特别美,那边墙上的两个挂粗布帘子的络子就是他从家里拿来挂上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交往,他发现这位阁下常有惊人之言,那些语言,可以令人发自内心的去细品。

好比这亭子,他就说,屋子是养出来的,不是住进去就有味道的……

似乎,这小破茶亭,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想到这里,黎克功从怀里取出带来的茶包放在桌面上,他站起来拿起边上挂着绳子的木桶,去边上的老井取水。

江鸽子轻笑起来。

其实,他对这个地方也是喜欢的。

那是一种,一天天看着一件事情完成的喜欢。

并且,这种回归自然的创意,又似乎是盖尔东大陆从未有过的。

大家都说好,他就很高兴。

至于艺术?

那玩意儿,能比四嫂子的打卤面好吃么?

虽然嘴巴客气,他到底还是得意起来,并且,他这地方还有一种妙处,是别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的。

如遇到刮风下雨,烈日骄阳,那边的女贞树会伸延过自己巨大的枝叶做临时的屋顶。

若有一日,元宝河复清,待到那时,身后是碧水,头顶绿叶,坐在树杈上吃饼喝水,那就……啧啧,更像花果山了哇!

请,忽略以上江鸽子不靠谱的心之腹诽吧。

他这个人属实不着调的。

客人们四处观赏着,满眼喜欢不说,等到何明川捧着一块烧了一个边角的木盘子上桌,有着艺术家身份的庄九德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问江鸽子:“阁下,却不知道,这件雅居是哪位艺术家的创意,老夫……哦,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能够贯通天地,纯粹灵秀的装饰艺术作品了。”

邓长农脚下一软,很快稳住身体,他努力冷静的将一块圆木,破成八片的木盘子摆好。

又把巷子里的粗制点心,还有他家卖的炒花生以及江鸽子牛肉干摆好,这才忍着笑退下去了。

江鸽子心里美滋滋的,他故作不在意的指着木盘子上的花生说到:“也是顺手随性之作,细节上,街坊帮衬了不少,不敢当老先生夸奖了,您尝尝,这是老三巷的名产,粗盐炒花生。”

这方子可是他给的。

九德先生客气了一番之后,这才端起半拉葫芦底儿做成的杯子,喝着古井茶水,吃着花生,一时间他觉着自己犹如回归到了纯真的田野,竟有一种作歌的感觉。

九德先生眼神里充满了不遮掩的欣赏之意,他夸赞到:“阁下,您这地方,可真……真好啊,一到这里,这里!我就觉着……觉着……灵感扑啦啦的往下掉呢,这是一个可以做长歌的好地方吖!”

江鸽子看他喜欢,就越发得意起来,他骄傲的哼了一声道:“长歌算什么,咱这地方你们别看小,那可是藏龙卧虎,我……我们还有个乐队呢!”

必须在牛逼亭,把本职工作做好。

九德先生是做音乐的,他当然喜欢跟音乐有关的一切,听江鸽子炫耀,他就立刻问到:“哦?不知道,我可有幸一饱耳福?”

这还不简单么。

江鸽子一摆手,对着舞台上喊到:“你们三!拿着你们新买的那些玩意儿都过来,点歌了!”

正在忙活的邓长农他们一愣,很快的,他们便抱着新买的键盘琴,新吉他,还有架子鼓跑了下来。

随着工程越来越多,傍晚的时候,老三巷仅能喝酒的地方,就是老戏台。

有酒,自然音乐也是不可缺的元素。

谁能想到,过去断断续续学的现代乐曲,竟点一曲能卖到南城酒吧驻台的价格。

那可是一曲一百钱呢!

就这样,有野心的三人组,努力存了钱,从牙缝里省出来一套新乐器。

他们于杆子爷看什么唱什么的,古古怪怪的哼哼唧唧中,得到了新的灵感,并且还创作了几首新歌呢。

江鸽子,呸!那是民谣!你们这群土掉渣的外星人。

三套乐器摆好,邓长农他们拿着自己的点歌本子走到亭子面前说:“几位客人,这是我们的点歌本。”

面子上诚恳,他们心里却想,杆子爷的客人点歌,这钱儿,到底收还不收?那万一人家非要打赏,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九德先生看他们嫩脸稚容,虽心里着实失望,然而他依旧客气的接过点歌本子,也不翻开,却做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问到:“听你们杆子爷说,你们是一支乐队?”

他们点点头说是。

九德先生又问:“这样啊!乐队都有个名字,那么,你们乐队的名字叫什么吖?”

名字代表个性,代表他们的音乐想要张扬的内核精神。

这是很内行的一句话。

江鸽子纳闷的想,还有名字么?他怎么没听过?

想到这里,他也好奇的看向邓长农他们。

邓长农眨巴下眼睛,慢慢站立起来回到座位边上,他背起自己的新吉他,一伸手拨拉一下琴弦,按照预先排演好的那般,他们三个一起大声喊到:“大家好!我们是!孟晓静还钱乐队!!!”

喊完,林苑春激昂的挥起鼓槌,随着一串鼓声下去。

江鸽子被自己的吐沫呛的直咳嗽。

好不容易咳嗽完,他指着林苑春他们骂到:“滚!都滚蛋……这……滚!”

起的什么破名字啊!

九德先生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到:“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个故事对么?”

林苑春他们连连点头。

然后九德先生说:“把它写出来了么?可成了曲儿?”

何明川战战兢兢的看看江鸽子,磕磕巴巴的回答:“有……有的先生。”

“那就唱吧!一切发自内心的音乐都应该是美好的!”

九德先生大手一挥,十分有气魄的说到。

就这样,那三个少年,拿着自己的新乐器,在老戏台的广场上,唱起他们一直想唱的歌儿。

单调纯然的音乐音符慢慢响起,到底是薛班主虐待出的娃娃。

这音乐旋律真可说好听又纯然,邓长农的嗓子清亮的就像最清澈流水一般。他唱到:

“常青山的风从眼前吹过,那是少年的最后一个春天,我听到北山的鸟在唱,还听到南街的虫在低鸣……甚至莲池公园的青蛙都在低吟,它说:呱呱啊,呱呱啊呱呱……有三个傻瓜……在草丛匆匆爱过……爱过……”

前奏旋律动人触人心弦,江鸽子本来还羞愧他小看了这三个孩子,然而,他们的第二段,就把江鸽子的感动,直接丢到了九天之外……

何明川忽然猛的十个手指一按键盘,随着一声巨大的duang!!!!

他们一起撕心裂肺的唱到:“哦……上半夜是他,就是他……”

何明川独唱:“我还是个处男,告别了我的童真,可是!这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他们一起高声呐喊唱到:“哦!孟晓静还钱!还钱!!还有我们的最最宝贵的处男!处男!哦,我们告别了,少年!少年!噢……”

“滚!!!!!带着你们的破玩意儿滚!!”

江鸽子气急败坏的甩出自己的拖鞋,把这三只不上台面的狗肉丸子统统撵走。

他脸上热辣辣的,好半天才故作啥也没发生的走入茶亭。

茶亭内,憋笑的憋笑。

装作看条幅的看条幅。

江鸽子羞愧的坐下,他屁股还没沾座位呢,耳朵边忽又是一声大喊。

九德先生忽然站起来,喊了一句:“拿笔来!”

江鸽子吓了一跳。

却看到黎克功却一脸激动的蹦起,他从身上拿出钢笔,打开笔帽弄好,这才手指颤抖的递了过去。

就这样,那老头趴在那边搞起了创作。

周围一圈人热泪盈眶。

江鸽子不是艺术家,也不懂为什么这几个人为什么忽然热泪盈眶。

他伸出手,悄悄拍了一下黎克功,冲他扬起下巴低声说:“他们到底来干嘛的?”

黎克功做出个嘘的手势,拉着江鸽子走到外面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阁下,这是有关于整顿常辉郡老街区的新文件,我第一时间拿到就给您送来了。”

这么快?

从死了人到现在,亦不过是一星期而已。

看样子,九州的权力机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江鸽子接过文件草草翻过几页,然后,他打发何明川去找他舅爷爷,通知各家的老掌柜到茶亭,他有事宣布。

就这样,茶亭恢复安静,江鸽子在翻看新的规定,雷春雨他们几位官僚跑到老戏台的酒摊子上买了几大杯啤酒。

他们就这样,谁也不管谁的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夜幕降临。

邓长农他们从舞台上拉出许多电线,扯出无数昏暗的小灯泡,挂在了那边的架子上。

空地上,二十几张圆桌铺开,因为现在大家住的地方不统一,来了没几位老掌柜,不过,重要的黄伯伯,薛班主,段爷爷他们还是早早的就上了主桌。

江鸽子回头看着嘴巴里不断哼哼,不断修改的九德先生说:“老先生,我这里开个会哈,不打搅先生吧?”

九德先生不在意的抬头笑着说:“没事儿,您忙去就是,我这大活儿都完成了……哈哈!哈哈!”

显见,他的心情好的不成了都。

江鸽子点起香烟,从边上拖出木桩子,坐在了几位老人家面前。

从他出来,老人家的脸上便紧张起来。

江鸽子笑眯眯的,他递出文件道:“得了!甭悬心了,都过去了!没事儿了!!老几位,这是新的规定,咱房子回到自己手里了,不过,就一条儿,自主经营门面屋子,怕还是不成……

人官家衙门那边不愿意改,到底,这也是为了常辉整体发展好,这点儿您老几位得理解……不过,咱后屋靠着元宝河的地方,官家是给了我个人管理了,那我个人的意见……以后就是按照户头,每家每户给你们起个檐屋,至于卖什么?咱街坊自己看着办……下来再商议!所以,总算这事情,就算是我与街坊们有个交代了。”

他笑着拍拍段爷爷的肩膀道:“我说老爷子,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段爷爷高兴的那是两手都是抖的。

他接过文件,高高举到灯泡面前仔细看。

老头儿眼神不好,就扭脸喊了四哥过来,一条一条的给街坊们念。

段四哥的声音并不好听,可每当他念出一条,街坊便是一声喝彩。

他们这样喊,却喊的江鸽子有些心酸。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屋子,这本来事儿就该着这么办去,可是……他们为什么就这样高兴,这样容易满足呢?

总是自己没给老街坊撑到最高的面子,到底有些东西,他们现在做不得主,以后……就要看自己努力到何种程度了。

反正,他是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老三巷发生的。

段四哥一直把那份规定念了三回,老街坊才许他停下来喝口水。

江鸽子也在此时,悄悄的命令女贞树,把它的枝枝蔓蔓收回地面。

就这样,眼前被堵塞的世界,忽然无限扩大起来,被遮盖的双眼,又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了……

谁都知道,没有自己家的杆子爷儿,这事儿撑不到这般完美,所以等大家高兴完了,就挨个儿走到鸽子面前道谢。

江鸽子这人吧,跟他骂骂咧咧可以,随随便便可以。

可是要受这么多礼,他就别扭了。

就这样,哄着骗着他把大部分人撵走,然后他自己坐在茶亭外面,跟一边站着的黎克功唠叨起来。

“你说,金宫里那位皇帝陛下积了什么大德了,她的人民是多么质朴啊!”

黎克功干巴巴的回了句:“是呀!”

江鸽子摆手,何明川笑眯眯的端了两大杯啤酒过来。

江鸽子与黎克功一人一杯的就坐在门口喝了起来。

半杯下去,江鸽子忽然说:“有一点我这心里总是不满意的。”

“什么事儿?您说,我看能回头帮您周全,周全……兴许就办了呢!”

“这个……你还真不成。”

黎克功借着微醺大声说:“您……您这是不信任我了,下官虽然不才,人却还混了个面熟,不敢说其它地界,齐国,中州,如今还有咱们本郡各处都是给几分情面儿的,您只管说您的事儿就是!”

江鸽子笑了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老三巷说:“我想我这老三巷正街,来来往往的都是我的街坊!我希望,这里每个铺面的经营者,都是它真正的主人,这才是人间正道理,可是这个道理我到底没有给街坊们争取到,你说,这个你能给我周全么?”

黎克功呛了一下,他脸色涨红抱歉的说:“阁下,不是……这个一个艺术都市的建成,殿下付出的真的不是您从表面上看到的这一点儿……您想的都对!道理也对!可是您想一下,一个雕塑工作室边上来一个拍烧饼的,这也不像话不是……”

江鸽子没说话,他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而他这一声叹息之后,没走得,还在周围窃窃私语,高兴的不要不要的那些街坊,忽就都闭了嘴。

他们的杆子爷儿,做了那么多好事,如今为这一点儿不如意内疚,这可怎么好呢?

好半天儿,黄伯伯站了起来,他来到江鸽子面前深深鞠躬之后,眼里含泪的说:“杆子爷儿,够了!满意!我们满意!可以了……”他回身指指老街坊们说:“我们……我们都满足死了,真的,只要家还在,我们就能面对祖宗,能面对子孙后代了,真的!我们知足了……”

有几个眼眶子浅的听到黄伯伯这样说,竟轻轻的抽泣出声。

随便哪个世界,终究,事事不能尽如人意啊!

这一点儿,皇帝都不成,何况一个破杆子。

江鸽子苦笑,他正要安慰几句,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九德先生很洪亮的声音道:“嗨!我当什么事儿呢!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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